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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苏】 黄粱一梦 (二)

假如早在梅长苏入京前,他和萧景琰就在江湖上相遇了。
这样的一个故事。


是一场鸿门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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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靖王临时宅邸,酉时将近。


萧景琰站在廊下,看着灰蒙蒙的天,列战英为他披上一块貂毛领子,提醒道:“殿下,快到酉时了。”


“再等等,比主人早到,倒显得我们失礼了。”萧景琰自己系好绳带,背手又望了一会不明朗的天色,“战英,你看,是不是要下雪了?已是二月,前几日连春分都过了……还会下雪吗?”


列战英低头:“殿下,想来南方与北方不同,不如换一件大氅,即使下了雪也不会冷。”


萧景琰笑了笑,想起刚见到的梅宗主,在置了火盆的室内都披着厚实的披风,如此畏寒的人他见过不多,幸亏是江左盟的宗主,寻常人家连普通木炭都未必能烧得起,更何况烧的是银霜炭,靖王府的存量,估计也比不过江左盟。他对列战英摆摆手:“够暖和了,又不是大雪时节。哦,对了,今日打斗可有人伤势较重?”


列战英摇头:“江左盟下手有分寸,弟兄们最多不过皮外伤,倒是我们,刚开始时打伤了他们的一些人,知道是误会以后,弟兄们挺不好意思。”


萧景琰瞥向他,沉吟:“此事的确是我鲁莽了,听闻海州出现过大颗珍珠,只顾着找珍珠坊,没有问清就动了手,晚宴上需向梅宗主道歉。走吧,就你我二人去,云台酒楼,总不会是鸿门宴的。”


列战英拱手作揖:“是。”他跟在萧景琰身后,犹豫了会儿,出声道:“殿下,何不问问江左盟有没有见过鸡蛋大小的珍珠呢?江左盟势力遍布我大梁,比殿下找起来要方便多了。”


萧景琰一哂:“是啊,只是我先插手了闲事,怎么好意思开口要求江左盟出力。梅长苏邀我,并非想要与我结交,大概是因为我提到了官府,怀疑我和朝廷有关,仅仅想要泯去恩仇罢了。”


列战英瞪大了眼:“那殿下的身份岂不是暴露了,还是多带些人手吧,我这就去叫……”


“回来,”萧景琰叫住了他,“暴露了又怎么样,江左盟还能劫持我吗?怕什么,一顿晚饭而已。”


列战英挠着脑袋,哦了声,继续跟在萧景琰的身后。


他们还未走到云台酒楼,在交叉路口便遇到了的梅长苏,梅长苏换了件更为保暖的披风,双手揣在袖口里,捂着一只小巧的暖炉,身边只有飞流,从街道的对面走来,遥遥地冲他们笑。萧景琰行礼,梅长苏还礼,相伴往酒楼走去。


之前见过的黎纲并不在,应该被梅长苏遣去酒楼。萧景琰暗自想着,听到身边梅长苏问道:“方才昏了头,忘记问问景少侠有无忌口,好在现在也来得及,景少侠在吃食上面可有什么偏好?”


萧景琰常年在军中奔波,自然没有忌口,什么都吃得,但梅长苏特地询问,反而神使鬼差地让他张嘴就说:“我吃不得榛子,吃了后就喘不上气,非要灌药才好,别的就没什么了。”


说完后他自己先愣住,榛子酥明明是他最喜欢的点心,真是……取名叫景林,真把小殊的那些事往自己身上扣了。梅长苏像是没注意到他的晃神,微微点头:“是这样啊,景少侠放心,今晚的菜色中并无任何榛子。”他顿了顿,往身后看了一眼飞流:“只可惜你不能多点一盘榛子酥了。”


飞流皱起鼻子,却没有多少不满。萧景琰也向后看一眼小孩,十二三岁的模样,在同龄男孩中个子较高,但瘦削,不知是不是梅长苏家中的晚辈,带出来玩乐和见世面:“若小公子喜欢,不必顾及我。”


梅长苏轻笑,想说些什么,但被一阵迎面而来的风呛住,捂住胸口咳嗽起来。萧景琰帮忙扶住他,飞流上前一手接过暖炉,另一只手轻拍梅长苏的背,小孩做得很认真,仿佛已经习惯了似的。萧景琰忍了忍,还是忠言相对:“梅宗主出门,还是带些下属为好。”


梅长苏深呼吸几次,终于止住了咳嗽,飞流又把暖炉重新塞回他手中,他直起身子,眼里透出柔和的笑意。与他相处一段时间,便会不知不觉忘记了他是江左盟的宗主,只觉得君子如玉,霁月清风。梅长苏垂下眸注视着飞流,伸手拨开了挂在他头顶的一条发带:“飞流虽然小,但可靠得很,带他就够了。”


飞流嗯的应下,知道苏哥哥在夸自己,颇为得意地点头。


萧景琰便不再多说,一行四人慢慢走到云台酒楼,黎纲已经在外面等候,向他们迎来,对梅长苏行礼:“宗主,景少侠,俱已准备妥当,请入座吧。”


梅长苏颔首,侧过半边身子,抬手往里一伸:“景少侠,请。”


萧景琰还礼后也不做那些白白浪费时间的推让,迈步往酒楼里走,跟着引路人顺着楼梯走上三楼。江左盟财大气粗,包下了这一层,并请来几位乐师舞女助兴,梅长苏坐于首席,萧景琰坐于宾席后,位于梅长苏侧席的黎纲拍两下手,侍女手捧菜肴鱼贯而入,一一摆好,乐师舞女也开始了表演。萧景琰为自己斟酒举杯,想敬梅长苏时,却发现在梅长苏的桌上,只摆了一小碗白粥,甚至没有摆上小菜,萧景琰一怔,反倒让梅长苏向他道了歉:


“在下这具身体多病,碰不得海鲜,大夫规定只能吃这个,也喝不得酒,故而无法陪景少侠享用海州美食,请见谅。”


用鱼肉宴请他人,自己却只喝白粥,若非江左盟在江湖中声名赫赫,萧景琰又不是多疑的性子,这样的做法着实失礼,容易被客人认为菜中有异。梅长苏见列战英前倾身体,在萧景琰耳边劝告,即使他听不到,也知道说的不外乎是一些殿下小心的话。他有七成把握萧景琰不会放在心上,但如果不是晏大夫耳提面命,他这副身体也真的没法吃一口海鲜,他不会这样做。


萧景琰果然对列战英轻轻摇头,继续敬他:“如此,我自饮一杯。”说罢虚虚地举杯,环顾一周,一饮而尽。陪坐的自然都举杯敬他,江左盟分舵来了位会炒热气氛的,聊天接茬,玩笑打闹,让萧景琰觉得言谈自在痛快,能够伴随着歌舞,讲一些经过改编的军中故事,也听一听江左盟收集到的江湖趣事,宴内氛围逐渐融洽。


梅长苏拿着勺子,搅动碗里的粥,偶尔说上几句,萧景琰拆吃完一只酒醉螃蟹,抬眸看他小半碗白粥都未喝下,不由得说道:“我病时,母亲也会为我煮粥,怕我觉得嘴淡,就再添几箸青菜。梅宗主何不遣人加些菌菇香干之类,只喝白粥,也不容易饱。”


梅长苏听了便露出笑,瞥了一眼黎纲:“我刚才说什么?让你们给我炒些菜,就拿晏大夫来压我。”


黎纲却面露难色,想是那位晏大夫百般叮嘱过他,萧景琰看出他犹豫再三才应下,退出去吩咐了些话,觉得或许自己不该这样说。他和梅长苏今日才认识,虽说是无心之言,万一因此加重了梅长苏的病情,怕是会得罪整个江左盟。但此时他也没有理由拦住黎纲,只能闷头吃了一筷子生熏黄鱼。


片刻后梅长苏的桌上多了小碟煮青菜,青菜被切成小块,只留叶子,连柄都去掉了,应是煮透了,吃起来也没什么味道,梅长苏却很满意的模样,倒进白粥中,勺子搅了搅便吃了。


舞女们扭动着腰肢往四周散开,每个席位正前方都有一位,带着妩媚的笑,莲步轻移,旋转,侧身,盈盈一拜,起身时甩开衣袖,浅蓝的水袖撒出,挥动间风情万种。宫中的舞蹈多为规规矩矩的,同时萧景琰看得也不多,被舞女吸引了一时的注意,看到舞女皆向后退,簇拥成一团,成众星拱月状绕着最中心的一位往首席走去,来到梅长苏面前十步处再慢慢退去,只留中心一位舒张开身体,水袖一卷,突然朝梅长苏跃去。


是刺客!萧景琰猛地掷出手中的筷子,和其他反应过来的江左盟人一起翻身向主座扑去,萧景琰清楚地知道,他们的速度都太慢了,梅长苏又拖着病弱的身体,那么近的距离,刺客太容易得手了。


他的视线被叠上来的人影挡了一瞬,随后行刺的舞女痛吟,被人踢出几米,正好撞到赶上去的人身上,立刻被抓了起来。萧景琰松口气,看到飞流嘟着嘴挡在梅长苏身前,气鼓鼓地瞪着舞女,梅长苏拉住了他的手腕不让他上前,正好言安抚他,将刺客绑起来后黎纲和分舵主立刻跪倒在梅长苏身前,之后齐刷刷跟着所有在场的江左盟人,只有飞流、萧景琰和列战英还站着。


梅长苏笑了笑:“起来吧,我早料到他们不会轻易罢休,把她带下去,别让她死了,之后我亲自问。”


这是梅长苏意料好了的事。萧景琰明白过来。梅长苏把自己当作了诱饵,他知道会有人来杀他,他也知道是谁想致他于死地。舞女被拉下去时,萧景琰看到她背上插了一支竹筷,正是他射出的,他这是才记得要生气梅长苏利用了他,这场宴席就是鸿门宴,即使不是针对他的鸿门宴。


梅长苏透过请罪的下属们,瞥到了萧景琰的脸色,他心里一叹,终究没说什么。


但是萧景琰却和他的视线对上,梅长苏感觉到自己脸上的肌肉摆出习惯性的微笑,虚假得厉害。


“梅宗主,”萧景琰敛了敛眼,继而抬起眸看向他,“天色晚了,不知梅宗主可否留我住一宿?”



— TBC —


注:为防止出现误会,在此说明,在本文中关于珍珠和时间线是:景琰七八年前赤焰军冤案发生时在东海练兵,捞到了鸽子蛋珍珠,七八年后的现在还想再弄个鸡蛋🐔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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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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