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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苏】 黄粱一梦 (四)


假如早在梅长苏入京前,他和萧景琰就在江湖上相遇了。
这样的一个故事。


是谁,在敲打我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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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第二日,江左盟分舵。



雪停了,白茫茫的一片,真是干净。


萧景琰醒的很早,也习惯了早起,他起得实在是太早了,只是雪将周围都照得很亮,看上去才有日光。侍从们都在休息,院前院后的空地都没有扫开积雪,萧景琰没有叫人,自己找了把大扫帚,慢慢悠悠地在院后清理出一块地面。


作为将领,虽不要求他武艺多么高强,但每日的晨练必不可少。住在外面他不好跟在校场训练那般活动开,只是练了些腿脚上的基本功,不一会儿就开始出汗,他练至半途,侍从们都醒了,过来问他是否洗漱,是否用早点。萧景琰临时起意在这里住下,没有带什么换洗的衣物,昨夜没想到早上这一件事,只想着是冬日,衣物不必经常更换,也就没让列战英多跑一趟,现在汗都将里衣打湿。他刚想问问侍从,有无可更换的衣服,立即去买也成,但还没等他说出口,就有一位侍从过来向他行了一礼:“宗主命我来给您送换洗的衣物,景少侠若是方便,随我去屋内挑一挑可好?”


萧景琰略微吃惊。这位梅宗主不知是观察细致还是真有鬼神手段,猜人心思一猜即中,像是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似的。他跟着侍从走到屋内,梅长苏送来了三整套衣物,从内到外一应俱全,萧景琰随意一瞥,材质和工艺似乎略有不同,他没有仔细看,抬手点了点旁边那套最顺眼的,命人去打水洗澡了。


另一个院中,不一会儿梅长苏就知道萧景琰选了哪一套,他斜靠在铺了厚毯的椅背上,听黎纲挥退侍从后跟他嘀咕:“靖王倒是不客气,三套都用锦缎制成,他一选就选缎面成色最好的,寻常江湖中人可没有这种眼力。”


梅长苏瞥了黎纲一眼:“靖王当然不是寻常江湖人。”


黎纲茫然地哦了声,没有说靖王现在可是扮演成寻常江湖人,他捞起旁边的披风盖到梅长苏腿上:“宗主,您不再睡会吗,时辰还早,晏大夫要等等才煎好汤药……”


“我煎什么药啊?”第三个人从外走来,老远就吹胡子瞪眼,“什么药需要我亲自去煎,你们江左盟都是吃白饭的吗?”


黎纲想为自己申辩几句又不敢开口,可怜巴巴地瞅向梅长苏。梅长苏干咳:“晏大夫,今天又要辛苦你了。”


晏大夫冷哼:“没你辛苦。昨天辛苦地自己走到云台酒楼,回来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吧?你辛苦多了!”他讽刺完梅长苏,又将炮口对准了黎纲:“你也是,你不知道你们宗主容易醒吗?还把隔壁那个一大早就跺脚的家伙安排得那么近,他的后院离这间屋子就隔了一道墙,你听不到他大早上折腾得起劲吗?”


黎纲小心翼翼地抬眼,偷瞄向晏大夫,被瞪后苦着脸向梅长苏认错:“宗主,是我没留意,谁知道这两个院子,从前院沿游廊走需要绕一会儿,后院却那么近呢。不然,我去跟靖……景少侠说一声,让他去前院练。”


梅长苏摇头:“由他吧,今晚我换个地方睡觉也是一样的,别去招惹他了。”他又讨好地对晏大夫笑:“我本来也睡不了多久的。”


晏大夫根本不吃他那一套,照样对他沉着脸:“再等小半个时辰就吃药,吃完我再给你施针,施完等两个时辰再吃一碗,今天你不能出去,听到没。到海州这才几天,就不该放你来那么阴冷的地方!”


梅长苏乖巧地点头,但等侍从把药端上来之后,他拿起一饮而尽,顿时捂着嘴连脸都皱成一团,黎纲见状连忙给他倒了一杯水,让梅长苏漱了漱口,这才能吐出一句抱怨:“……怎么那么苦。”


“加了药性,忍忍罢。”吃完药后,晏大夫的态度似乎好了些,一边搭上他的脉,一边随口安慰,“等下那帖药就不苦了。”


梅长苏只能点头,飞流从外面气鼓鼓地进来,不开心地坐到梅长苏身旁,满脸都是我要告状。梅长苏想要开口询问,被晏大夫瞪了一眼,闭上嘴直到诊脉结束,才抓了一把坚果,塞到飞流手里:“怎么了?谁让你不高兴了吗?”


飞流用力捏着一颗小核桃,他的指力强劲,硬生生将小核桃捏开,但因为没控制好力道,里面的核仁碎成几瓣,窸窸窣窣掉了一地,宛如昨夜砸到衣服上的雪球。飞流一颗颗捡起散开的核桃肉,在手心里收集成不好看的一小撮,拉起梅长苏的手,尽数倒进那只有些冰冷的手里。


梅长苏接受了小孩的好意,耐心地又问了一遍。这次飞流扁着嘴回答了他:“坏人。赶跑了。”


挑出最大的两颗核桃肉塞进小孩嘴里,其它的都倒进自己嘴里,梅长苏浅笑:“什么样的坏人,是飞流不认识的人吗?”


飞流认真地想了想,摇头:“认识。”他又想了想:“雪人。”


竟然是萧景琰。梅长苏忍不住加深了笑意。飞流把他当作坏人可不好,万一哪里冒犯了靖王,日后不好相处。


他还记得小时候,萧景琰对比他小的孩子都是颇有耐性,不会嫌他们烦,很招孩子喜欢,反而是他,觉得孩子们拖拖沓沓,什么也不懂,不愿意陪着玩。


他整了整飞流没有翻平的领口:“那不是坏人,是景哥哥,昨晚还给飞流做了雪人呢,飞流不喜欢他吗?”


飞流抿着嘴摇头,还没说为什么,外面的侍从便进来一个:“宗主,景少侠求见。”


飞流哼了声,站起来翻出窗就走了,梅长苏也就随他去,令人将萧景琰请进来。


萧景琰换上了江左盟准备的衣物,蜀绣精巧绝伦,衬出他身姿挺拔,正站在堂下对梅长苏和黎纲行礼:“梅宗主,黎舵主。”


梅长苏想着既然无法避免与萧景琰的接触,干脆自然些,加上他今日被禁止出门,正是闲来无趣,他向萧景琰提出了邀请:“景少侠若是无事,我们下盘棋可好?”


萧景琰没有推脱,于是黎纲将棋盘拿来,摆在二人面前,萧景琰算是江左盟的客,他执起黑子。


随着棋盘上的黑白子慢慢变多,梅长苏的心情显然好极了,他找到几分和萧景琰在战场上布局对阵的爽快感。萧景琰的风格和他本人相同,勇往直前,不曾言悔,缺少了几分机变,梅长苏找到破绽后切断黑棋棋与棋之间的连络,萧景琰想将断点接上,却几次三番被梅长苏阻止,他逐渐从攻转为守,而梅长苏步步紧逼,最后竟下出了兵马嘶吼之声。萧景琰暗自吃惊,梅长苏的棋路从一开始的阴诡筹谋转变成这般豪气,他隐约感到熟悉,但又找不到熟悉的地方,分心便下错一步,被提起几枚无气的黑子,败势已显。


梅长苏先停了手,他好像又对胜负没有追求,和萧景琰拼杀的那人转眼间就收敛起金戈之气,将白子放回棋盒里,拢起手笑着问萧景琰:“景少侠中途想到什么了吗?”


萧景琰也将黑子放回去,略一犹豫,然后点头,说的却不是他刚思考的内容:“我想起今早第一次来拜访梅宗主时,不小心听到些话,还未请人通报便离去,”他拿出一个系了绳的油纸包,在身侧摊开,里面包着八九块切好的松子软糖,幸好天气寒冷,贴身放了也没有使糖融化粘连。萧景琰把油纸推到梅长苏面前,抬眸瞥了眼他,见他戏谑地望自己,不知是否将他当作喜爱甜食的人,他停了两息,才把话接上:“回房拿了这个。”


“我买了许多,本来是买给家乡朋友的,”萧景琰继续解释,“这一包我曾吃过一块,便没有让……他带回去。”他说完,又顿住了,自己察觉出不妥,立刻向梅长苏行礼:“梅宗主,我绝无冒犯之心,只是觉得如果汤药苦涩难以入口,含些软糖会好点,我……”


他还在想怎么才能让梅长苏理解他不是故意送出一包已经吃过了的软糖,梅长苏却好像没有在听他的说辞,自顾自地伸手,拿起一块,咬下一半来含进了嘴里。



— TB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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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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