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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苏】 黄粱一梦 (五)

假如早在梅长苏入京前,他和萧景琰就在江湖上相遇了。
这样的一个故事。


阁中帝子今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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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松子软糖只是海州普通的小吃,京城不常见,又不掉渣,不易碎,好存放,萧景琰遇见了便想带些回去,给有妻女的将士们解馋。他本来觉得没什么,但是看到裹着松子颜色偏黄的软糖夹在梅长苏指间,突然不好意思起来,不由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梅长苏将剩下半块也吃进嘴里,引了口茶后笑着夸他:“甜而不腻,景少侠有眼光,这是哪家店的软糖,我让黎纲也去买些。”


哪家店的,萧景琰已经记不太清晰,皱眉使劲回想片刻,勉强吐出个店名:“好像是合酥……合酥坊?”他见梅长苏又拿起一块,想来口味不错,便再努力了一把,补充道:“旁边有卖麦芽糖的小摊,对面是家钱庄。”


梅长苏点头,咽下第二块软糖:“钱庄好找,黎纲不会让我失望的。”


他向第三块糖伸出了手,萧景琰有些想阻止他,吃太多糖对身体没有好处,万一吃坏了,得罪的是整个江左盟。梅长苏却抢先眼神一凝,伸手快速地把软糖拉向自己。萧景琰不明所以地看着梅长苏,以为他看出自己要阻止他多吃,孩子气地护食,但随后晏大夫便走了进来,他不敢吭声了。


梅长苏一边不动声色地把松子软糖的油纸包起来,用袖子拢住,一边对晏大夫微笑:“您怎么来了,是不是到了吃药的时候了?”


看来晏大夫不许他吃糖的。萧景琰低下眸不去看梅长苏一本正经的模样,怕自己会忍不住笑出声,只好装出对自己衣服上的刺绣十分感兴趣,听到晏大夫让梅长苏伸出手来。


他心里一惊,莫非被晏大夫发现了藏起来的软糖,便抬起眼望向梅长苏。梅长苏毫不慌张,先挽起了靠近晏大夫的右手袖子,将右腕递到他面前,再在晏大夫专心诊脉时靠小桌棋盘的掩护,把软糖油纸包抛给了萧景琰。没有一个眼神示意,萧景琰成功接住了油纸包,收进袖中,恍惚间回想起早年在宫中玩闹,这个画面也时常出现。他的母亲喜欢做各式点心,小殊贪吃喜甜,牙疼一次后,林帅就管的严了,每次得千方百计才能给小殊送些糕点。


萧景琰捏了捏袖中的油纸包,觉得耳边有人在碎碎叨叨地朝他抱怨,好久好久没有吃到静姨做的好吃的了。


他在这边走神,梅长苏和晏大夫已经快结束诊脉。晏大夫沉着脸,把梅长苏的袖子翻好,唔了声:“还行,比之前好点。马上就到吃饭的点,饭后把药吃了,你喝了那么多年,不用我再提醒时间吧?”


梅长苏好声好气地应下,萧景琰回神时晏大夫站起来要走了。晏大夫的手在棋盘上一撑,顿住,好像突然发现自己在棋盘边诊脉一样,猛地皱眉:“不是不让你劳神吗,下什么围棋!”


好吧,围棋耗心费力,确实不容易下。萧景琰知道晏大夫不是针对他,只是针对梅长苏,于是努力降低存在感,听见梅长苏颇为无辜地道:“您不让我出去,海州其它事务有分舵主和黎纲在处理,景少侠过来陪我,我总不能与他相顾无言,靠喝水消磨时间吧?”


晏大夫拿着一个棋盒,把棋盘上的棋子胡乱收进里面,黑白子混在一起装得全满,留给他们些零碎的棋子:“下五子棋。”


黑子偏多,白子偏少,与另一个棋盒中剩余的棋子加起来不足百目,五子棋也走不了几步。萧景琰沉默地注视着晏大夫走出屋子,对江左盟的等级分布有了全新的认识。


“梅宗主的大夫……”他想找一个合适又含蓄的词来形容,卡了半天还是搜寻不到,“……非常不错。”


梅长苏却笑了,伸手慢慢收拾棋盘残局,将黑子挑拣出来放进唯一一个棋盒中:“晏大夫是被我气的,我算是世上最讨人厌的病人。”


萧景琰想要问起梅长苏的病情,梅长苏低敛眉眼,夹着分好的黑白子一步步落到棋盘上,一付不愿多谈的模样,便歇了探究的心,左右是别人家的事,主人不愿提,他自然不能问。


梅长苏摆好棋局,萧景琰的心思简直不用他去猜,全写在了脸上。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好好坏坏,无论如何都要撑到最后,既然他不求长寿,不求健康,总能熬过短短几年。这些话过于自轻,说出口后就会像针一样扎进听者的胸口,于是他抬头对萧景琰笑:“景少侠再陪我下局残谱吧。”


这一局两人皆玩闹般没有尽力,直到侍从垂头走到堂下,请他们去用午宴。起身时萧景琰拉了梅长苏一把,让有些腿麻的梅长苏顺利站起,慢步走向主院正厅。


外面积雪已经被清扫,昨天还天色暗沉鹅毛大雪,今日却阳光明媚得很,临近中午,晒在身上暖融融的,也没什么风,正是冬末春初,游玩的好时候。萧景琰突然记起再过二十来天便是三月春猎,他在海州待不了多久,小殊要的珍珠恐怕来不及拿到手,但立即放弃和江左盟接触他又觉得不妥,江左盟与朝廷不亲近,日后他们知道他的身份,恐怕会在心里质疑他的目的,更加不好打交道,最好是能在他回京前得到江左盟的许诺,帮他留意市面上出现的大珍珠。


即便有了目标,萧景琰仍没有想好该怎么得到许诺,他入座后还有些神游天外,侍女上完菜斟完酒,分舵主举杯敬梅长苏时洪亮的一声恭维让萧景琰反应过来,跟着敬了一杯,喝下肚发现摆在桌席上的都是海味,热气腾腾,鲜香扑鼻。萧景琰暗自瞥向梅长苏的桌席,依然和其他人不同,碰不得这些吃食,不过倒比昨晚好些,放了一碗鸡汤,两筷青菜,一盘杏仁豆腐,一盘盐水春椿和小碟牛肉,勉强不让人觉得苛待了江左盟的宗主,主食依然是白粥。


萧景琰身体向来健壮,极少生病,他注视着那碗寡淡的白粥心里咂舌,若生病后只能吃这些东西,他还是多对自己上心,或许也说明了梅长苏的身体太过虚弱,不得不严格克制。


梅长苏对白粥颇为习惯,分舵主的大厨一定在他的这几道特殊的菜肴上下足了心思,不至于让他咽不下去。他端着碗,感受白粥的热度从瓷碗里传到他的手心,就舍不得放下这个暖炉,一边漫不经心地用勺子舀粥,一边听分舵主搜罗了些新鲜事。梅长苏出身名门,小时有食不言的规矩,但江左盟毕竟是江湖帮派,没那么多讲究,他逐渐变得会接话,也没有人知道以前的事了。


分舵主前些天已经向他们介绍过海州特色,人文地理,美景美食,不知怎么的,又重新提起,萧景琰心里装着鸡蛋大的珍珠,对海饶有兴趣,最后分舵主出言邀请他们去星海湖*泛舟。


飞流最先眉开眼笑,咽下嘴里的鱼肉迫不及待地开口:“飞流要去!”


梅长苏正想应下,晏大夫严肃地干咳,把他的话堵回嘴里:“你不许去,湖上那么大的风,上回不就不舒服了吗?”


萧景琰正在闷头扒饭,突然瞥到了梅长苏微妙讨好的小表情,这表情当然不是对他做的,晏大夫在那里说什么都不肯松口,梅长苏急得快要对天发誓,这本来和萧景琰毫无关系,作为外人他不该插嘴,但是梅长苏此时的举止让他脑中一懵,反应过来时已经开口:“晏大夫,我想梅宗主他——”


梅宗主他怎么样?萧景琰卡了壳,晏大夫说的没错,如果梅长苏仅仅是昨晚吹了些风就生病了,他现在的身体状况的确不能去湖中泛舟。此时所有人都注视着他,萧景琰又瞥了一眼梅长苏略微惊讶的神情,硬着头皮编造:“梅宗主他若是出门散心,放松心情,对他的病情也有些好处。今日天气晴朗,湖中风虽大,但只要坐在船舱里,生起火盆,不会让梅宗主再次受寒的。”


晏大夫冷笑:“坐在船舱里?你以为他会乖乖坐在船舱里吗,他连在家都要站到屋门口去吹风!”


萧景琰几乎要落败,梅长苏却立刻找到了突破口,紧接着开口:“那是我在家中待腻了,出门当然不同,况且今天阳光和煦,该多晒晒太阳去去湿气。我把黎纲带过去,让他看着我,晏大夫,好不容易来一趟海州,您让我去湖上转转吧?”


黎纲刚想点头,晏大夫不为所动,抢在他前头决定了黎纲下午的行程:“黎舵主下午有事,没空陪你瞎逛。你可别跟我说让飞流看着你,他只会跟你为虎作伥。”


“晏大夫,”萧景琰顿了顿,在话就要说出口前才察觉到自己可能越线了,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可以陪梅宗主一起去,他要是生病了,也有我的责任。”


周围的人都脸色一变,而晏大夫仿佛想到了什么,嘀咕着你也有责任这句话,最后竟然点了头:“你看着他,回来要是哪里不舒服了,你就陪他一起受罪。”他摸着胡子,像是在警告萧景琰,眼睛却看的是梅长苏:“一起受罪。哼!”


萧景琰茫然地点头,在梅长苏达到目的后异常平静的神色下应道:“好。”




— TBC —


*随手抓了个公园名,与现实无关。

**为防止出现误会,在此说明,在本文中关于珍珠和时间线是:景琰七八年前赤焰军冤案发生时在东海练兵,捞到了鸽子蛋珍珠,七八年后的现在还想再弄个鸡蛋🐔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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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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