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Ⅲ
— 鸣人 —
两个狸猫面具出现，佐助垂着头，就要被他们带走了。我想追上去，狸猫面具们还没阻拦，佐助先开口：“别过来。”
他的声音又变成之前那样，冷冰冰的，人气从他身上骤然消失，我压根不想听他的，撑着墙站起来。佐助抬起头来看着我，他的眼睛揍我的时候右眼是万花筒图案，现在已经重新变回黝黑，这些天始终蕴含其中的笑意彻底不见了。佐助注视着我：“鸣人，别过来。”
说完他就转过身，示意狸猫面具带路，三个人一起瞬身离开了。
我能感知到佐助离我越来越远，最后跳出了我的感知范围，我几乎想要进入仙人模式寻找他。小樱把冰袋扔到我的手上，看着我叹气，转身去收拾残局。我抓着冰袋，凉丝丝的冷意顺着手臂往心里爬，让我冷静了点，发红的眼角逐渐褪色。我把冰袋压到被佐助一拳揍肿的脸上，周围的人在小樱和医忍的安排下都散去，隔壁病房的伤员也换了间房，我还呆呆地站在有个洞的墙边。小樱处理完后向我走来，把我拉到床边让我坐下，她自己则坐到了佐助床上。佐助的其他东西都摆放整齐，只有他的被褥是凌乱的，因为他之前都躺在床上。
小樱犹豫地问我：“鸣人，你……不去看看吗？”
我想去的，我当然想去的！可是佐助看着我，他那么骄傲的人，他让我不要去。
我对小樱摇头。
“那就相信卡卡西老师吧。”
她说着，勉强笑了下，低头好像盯着什么东西看。我顺着小樱的视线望过去，才注意到脚边放着我给佐助买的番茄篮子，只剩小半了。我心虚地移开视线，小樱不赞同佐助多吃番茄，希望她不要生气地扯着我的耳朵唠叨……我看到小樱坐的床上被子半掀，可能还带有些佐助的体温，他出去也没有换一身衣服，穿着松垮的病号服就去见卡卡西老师了，等佐助反应过来没准会恼怒。
我有点出神，小樱没听到我回应，抬头看向我，又看向佐助的被子，笑了下，伸手想要去把它叠好：“啊啊，你们这些男生——”
她的话戛然而止，同时我也看到了抖开的被子上几条暗红的血痕。小樱慌张地回头，无措地看着我，我也无措地看着她，小樱用力深呼吸，她想起自己才是能做出判断的人，攥紧手里的被子观察片刻，松了口气：“……应该是写轮眼。”
我跟着松了口气，又担心起来：“佐助站起来的时候摇摇晃晃的，他还用瞬身和忍足，他的腿伤……”
小樱把被单拆下来，头也不回地说：“担心就去火影楼下等他吧，他这样做的确对腿伤不好。”
我没等小樱再说什么就跳出了窗户，直奔火影楼。
这是小樱说的，佐助现在可听小樱的话了，我去火影楼下等他，一定没问题的。
直到天黑，佐助才从火影楼里走出来。我蹲在火影楼大门旁边的路灯下，含糊地打发了好几波问我发生了什么事的同伴，脸上的青肿早就褪去，肚子也开始咕噜咕噜地叫，终于等到佐助和卡卡西老师谈完。没有看到人影前先听到卡卡西老师一边沿着楼梯下来一边问佐助：“要不要让暗部送你回去？你的腿……”
佐助没有说话，我眼巴巴地看着楼梯拐口，终于看到佐助了，他极力稳住自己，让自己每一步走的慢但是没有摇晃，看到楼下蹲着的我时愣了愣。
我立刻对他露出大大的笑：“佐助！晚上好！”
佐助停住，他皱起眉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火影楼楼梯里没有开灯，佐助的大半张脸都在阴影里，我站的楼下又正好有路灯，太亮了，让我晃花了眼都看不真切他的神情。站在他身后的卡卡西老师一个劲地摸鼻子，见佐助没有说话，便跟我打招呼：“哟，鸣人啊，你等多久了？”
我站起来，踢了踢有些发麻的腿：“唔唔……好像也没多久。小樱说医院要门禁了，派我来接佐助的。”
反正佐助也不会去问小樱，我对自己随口说的谎很有信心，但是佐助仍然不理我，这让我发慌，我已经开始思考佐助是不是在想揍我的五百种方式，佐助突然抬起手对我招了招，示意我过去。
我当然二话不说就跑上去了，卡卡西老师啪的捂住他的脸，不知道是不是在打蚊子，我诧异地瞥了他一眼，就全身心扑在佐助身上：“什么事啊佐助！”
佐助伸出右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茫然地看他，他冷静的侧脸有一瞬间崩塌，露出掩盖不住的疲倦，又马上修补好，转头对卡卡西老师说：“六代大人，谢谢。”
卡卡西老师干笑，连连摆手：“别叫我大人啊……你们路上小心。”
我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扶住佐助后都腾不出手挠脑袋了，被佐助不轻不重地在肩上拍了几下。佐助说：“走了，鸣人。”
“哦，哦！”我又把困惑扔到一边。我相信佐助，也相信卡卡西老师，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我撑着佐助往楼下走，让他把大部分重量压在了我身上，小樱说他营养不良果然没错，“呐呐佐助，我们去吃拉面好不好？我好饿啊我说！”
我的肚皮很听话地发出响亮的咕噜声，佐助牵起嘴角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他低头看着台阶，喃喃地说：“你个白痴……”
他为什么骂我啦！我同样没法腾出手来捂住肚子，委屈地撇嘴：“你才是白痴，混蛋佐助！”
后面传来卡卡西老师的憋笑声。可恶他其实就是想让我们听到的！可是佐助浑身的气息都放松了，让我都无法生气……他不再像刚出现在我视线中那样炸开刺，正抿着唇安静地靠在我身上走路。
我们跨下最后一个台阶，我的肚子就又咕噜一声，我可能真的快要饿死了，在卡卡西老师和佐助嘲笑我之前，我先带着佐助瞬身去了一乐拉面馆。
希望手打大叔还没有关门啊！
肚子里有了存货感觉就是不一样，我一口气吃了三碗，最后一碗还吃的很慢，让佐助坐在椅子上多休息一会，他回去的时候果然没让我扶了。我们慢悠悠走在几乎没有人的街道上，白天我带佐助的影分身逛过一遍，晚上我带着佐助再走一遍，我拿余光偷偷瞟他，那之后佐助就没有开口，我跟他搭话他也就偶尔嗯几声，不然就彻底无视我，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不敢把他拽出来，只好在旁边等他。等我们回到病房，佐助对修好的墙怔了怔，我则往床上一扑，再挣扎着拿起倒满水的杯子一口气喝干，舒爽地甩掉鞋子。佐助回头，脸上没有对我的嫌弃，他看到床头小樱放着的两个便当，同样没有说什么，走到自己叠好被子的床边，坐下，好像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穿着病号服，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
我差点笑出来，赶紧捂住嘴，拿起另一个杯子咕咚咕咚灌水。佐助还瞪圆着眼睛，然后破罐破摔似的弯腰拿起番茄篮子，放到膝盖上，闷头塞了好几颗到嘴里。
我凑过去张开嘴：“佐助佐助我也要吃。”
佐助抱着篮子避了避，我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佐助败下阵来，臭着脸抓了把扔到我脸上，我坐起来，一颗颗捡起滚到被子上的小番茄。挺甜的，不愧是我挑的。
剩下小半篮很快就进了佐助的肚子里，吃过拉面和番茄后小樱的便当无人问津，不知道她明天会不会生气……我要全推给佐助，跟她说佐助回来的路上肚子饿了所以我们去吃了拉面。
佐助放下篮子，站起来，他好像有话要对我说，我等着他开口。但佐助好久都没说话，我重新躺回床上，觉得自己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了。
“……鸣人，”他叫我。我拉扯回自己的意识，打起精神望向他，看到佐助抿抿唇，皱起了眉，他的视线在我脸上转了一圈又挪开，佐助转身，抖开崭新的被子，声音闷闷的，“六代目说哥哥会和四战中牺牲的人一起刻在慰灵碑上，七天后举行集体葬礼，你会去吗？”
我一呆，立刻郑重地点头：“我会的，一定会的。”
佐助背对着我铺好床，也点点头：“好。”
在距离葬礼还有三天的时候，小樱通知我去做手术。我正跟佐助挤在窗台边上给植物浇水，小樱来了之后我对佐助笑笑，佐助扯扯嘴角也回我一个笑，没有对我说什么祝你手术成功这类的话，自顾自继续浇水。
我挠着头跟在小樱后面走进手术室，纲手奶奶已经在等我了，看到我便抱着手臂说：“这可是新技术，鸣人，做好失败的准备吧！”
“诶？！”还没开始就是噩耗吗？我吓了一跳，贴在门板上不敢往前走。小樱看不下去了，在后面推着我，把我按到手术台上，我战战兢兢地躺下，小樱拿起一根针，抽了些药液后弹了弹，看我还是一脸害怕，噗的笑起来：
“纲手大人骗你的，放松点。把衣服脱了。”
我拿出百分之百的配合，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内心淌着泪祈祷手术顺利，不知道失败会是什么后果，我的右手会变异成九喇嘛的爪子吗？小樱出乎意料地对我温柔地笑，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就扎了我一针，纲手奶奶的手覆在我的肚脐上，她的查克拉刚涌入我体内，我就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是被耳边的说话声唤醒的，恍惚间我还以为是我刚和佐助打完架醒来的那天，还是佐助和小樱压低了嗓子在说话。小樱说：“手术顺利，不过鸣人的右手还很脆弱，这段时间不能提重物，后续的复健等他醒来我会跟他说的。”
佐助依然是淡淡的嗯，小樱没有多做停留，她一出去，我就等着佐助短促的笑然后说鸣人别装睡了，但是等了好一会儿，佐助都没有说话。
我偷偷睁开一条缝，佐助坐在他的床沿上，看着我，和我的视线对上了，但是他又好像没有看我，透过我看到了别的地方。
我立刻睁大眼，恨不得冲他挥舞手臂让他的眼睛里倒映出我本身，肩膀一动就感觉到右手的存在，我立即低头，左手把右手上下捏了个遍，兴奋地对佐助说：“真的啊我说！有感觉啊！”
佐助兴致缺缺地瞥了我一眼，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过来看我新出现的右手，而是问我：“要喝水吗？”
我一滞，然后真的觉得口挺干的，还有点泛苦，舔了舔嘴唇点点头：“要的要的。”
佐助便站起来，拿起床头的水杯，递给我，我特意伸出右手，抬起时就开始发抖，水杯一放在我的手中，我几乎控制不住手指的痉挛，加大力度后虽然玻璃没有碎裂，但是哆嗦得厉害，明明只是半满的水，却快要被我抖得全洒到被子上。我还想把水杯凑近自己的嘴，佐助抢先从我手里抽出了水杯，他皱着眉把水重新倒上，再拿起来放到我的鼻子下，就快贴到嘴唇了，我赶紧低头就着他的手咽了好几口，嘴里那股苦味压了下去。半杯水很快喝完了，佐助把杯子放床头：“还要吗？”
我摇摇头，佐助又坐回自己床上，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安静的让我觉得害怕。
“佐助！”我叫了声，见他望过来便攥住拳，右手手指还不能完全收拢，只是虚虚地握着，伸向他。佐助看了看我在空中颤抖的拳头，又看了看我，半晌后不情愿地也伸出拳，跟我轻轻地碰了碰。
我满足极了地收回手，嘿嘿嘿地笑：“我说啊，你马上也会进行手术啦！小樱说我是试验品，如果我没问题的话，你肯定也没问题的！”
佐助异色的眼睛注视着我，他的脸上没有笑，仿佛蒙了一层纱。
但他没有说出拒绝，让我还是松了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