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Hurricane（飓风）》
配对：Kal-El/Bruce Wayne
分级：PG-13
摘要：Lex Luthor杀死了闪电侠，超人杀死了Lex Luthor，Kal-El杀死了Clark Kent，蝙蝠侠并不想杀死Bruce Wayne，但他似乎没有选择。
注解:这只是一个讲述（脑补）黑蝙蝠如何变成灰蝙蝠的故事。我不喜欢正义领主的世界观，但我就是忍不住把它写出来了>3-。
我并不真正了解正义领主这一设定，有许多细节时间都是我虚构的。我并不认为我准确把握了他们的个性，但我相信他们不会偏离正轨太远。
灵感来源是30 Seconds To Mars的歌曲《Hurricane》，歌词很戳人，个人觉得很符合正义领主里的白灰。
Tell me would you kill to save a life?
Tell me would you kill to prove you're right?
Crash, crash, burn, let it all burn
This sorry can't change things, I so long to cry
弃权声明：他们不属于我，我顶多是一个脑补达人。
Bruce Wayne死盯着新闻，手中的马克杯被穿着睡袍的花花公子生生捏断了杯柄，锋利的断口将他的手心刮出一道血痕。Bruce仍在用力捏着它，瞪着电视机，就好像蝙蝠侠在一个月前瞪着漂浮在已被热视线杀死了的Lex Luthor旁的超人。五分钟后这条新闻播放完了，Bruce保持着那个姿势，变成石头般一动不动。最后他极缓地松开手，马克杯和断柄从他手掌里滑落到地毯上，杯里的热咖啡洒出来，浅灰的高级羊毛毯被濡湿了大块，Bruce注视着脚边那大块的深褐色污迹，如蝙蝠般狺狺低吼：“Alfred！”
老管家响应了他的小主人的召唤，他以整齐的三件套并手拿鸡毛掸子的造型出现。Bruce仍注视着那块醒目的咖啡污迹，Alfred放下鸡毛掸子，走到Bruce身边，从衣服口袋里掏出创口贴，问也不问毫不犹豫地握起Bruce的右手，将创口贴撕开贴在那道血痕上。Bruce的手颤了颤，他的长睫毛也颤了颤，老管家站直了身子，拍拍Bruce的肩膀——以往Bruce总会躲过去，但这次他没有，这次更像是被唤醒，Bruce抬起他的眼睛，钢蓝色的眼珠透亮却空洞，乍一看宛如蓝色的玻璃珠。他从下往上看着Alfred，慢慢地说：
“Alfred，你被解雇了。”
Alfred搭在Bruce肩上的手抖都没抖一下，那双手戴着雪白的手套，皮肤说不定已经干枯，或许还生了老人斑，但它是那么平稳的放在Bruce——或者说，蝙蝠侠——的肩膀上，以一种风雨都撼不动的气势。Alfred非常平静：“我能知道原因么，少爷？”
Bruce与他的老管家对视着，如同当年他没法向Alfred隐瞒任何事一样，不到三分钟他就败下阵来。但当Bruce想和盘托出时，他却哽住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不出该用什么句子表达他看到新闻之后的感受——震惊、绝望、愤怒、悲伤……所有负面情绪一股脑儿涌进他的大脑袭击他的心脏，最后，Bruce只能干巴巴的挤出一句话：
“Clark被超人杀了（注一）。”
“耶稣！”Alfred搭在Bruce肩上的手猛地收紧，Bruce可以感觉到管家轻微的打战，Alfred低血糖似的晃了晃，“他怎么能这样做……不！少爷，我绝不能让您一个人独自留在Wayne庄园！”
Bruce伸出左手，轻轻覆上Alfred放在他右肩的手，给了他一个空泛的微笑：“我像是那种会和超人硬来的人么？”
Alfred直视着他的眼睛，也给了他的雇主一个微笑：“不，您不是，您只是擅长阴奉阳违，您是一只狡猾的蝙蝠。”
Bruce垂下眸，用睫毛掩住了眼睛。他无法反驳Alfred的话，Alfred是如此了解他，了解得都懒得开口去劝，也不愿意强迫他改变自己的决定——Alfred是如此的纵容他，如同当年Alfred亲手帮他穿上那套怪异的蝙蝠盔甲、默许忍耐着他在半夜变成疯子出去揍人一样。
Alfred知道他……会做什么。
Kal-El把Clark Kent杀了。小镇男孩振臂高呼反对超人统治，超人像是将自己体内最后一点仁慈人性的东西毁灭一样杀死了Clark Kent。Clark Kent死了，那爱着小镇男孩的Bruce Wayne是不是也该被爱着超人的蝙蝠侠杀掉？
可是Bruce Wayne才是他自己，Bruce Wayne才是拥有完整人格的那一个，是Bruce Wayne的原则、Bruce Wayne的坚持，蝙蝠侠才从不用枪械，蝙蝠侠才从不杀人。Bruce Wayne有的那些温暖是唯一支撑蝙蝠侠不坠于黑暗的东西，即使它们看上去充满了浮夸、奢华和糜烂，花花公子能真正拥有的东西少到可怜，但他还没有失去那么多……他还没有到那个不得不放任自己掉进深渊的地步。
闪电侠死了，Lex Luthor死了，Clark Kent死了，许许多多罪有应得或是无辜的人死了，但他还活着。他得做最后那个、拿得起刀还能战斗的人。
真可笑啊，光辉灿烂的大都会出产的神祇亲手扼杀了人性，而堕落阴暗的哥谭诞生的骑士却努力着想要挽救。
Alfred在他耳边开始喋喋不休的自我推销：“少爷，离了我您连饭都不会吃，蝙蝠侠总不能因为饥饿死在蝙蝠洞里吧？况且您的日程安排、穿着打扮、出行安顿都是我布置的——恕我直言，我可是您财产中最宝贵的那一份呢（注二）。”
Bruce不能忍着不笑，Alfred总有心情在任何时候吐槽，而且——不得不说——这些吐槽让他好过很多。
他觉得他能够去做些什么了。
瞭望塔的传送装置无声地亮起，蝙蝠侠出现在上面，将面罩摘取的Shayera调整了下装置，冲Bruce一点头，Bruce犹豫了一瞬，向Shayera点头。
他走向瞭望塔的监控室，他知道超人会在那里，这一个月来Clark——不，Clark已经被杀死了，现在只剩下了Kal-El——Kal都在那里，漂浮着盯着每一块电脑屏幕，监控着地球的每一个角落。他跨过了那条线，正义领主的多数人都跨过了那条线……
Kal的确在那里，跟Bruce想象的一样，他换上了白色制服，从屏幕上隐隐的倒影可以看到他面无表情。这个神祇一般的男人有着完美的身躯脸庞，但他看起来冰冷得如块铁。Bruce下意识按住了腰带的某一格，然后又慢慢放开来。
不，还不是时候，还没有到这个地步。
Kal肯定察觉到了Bruce的举动，他一言不发，等到Bruce完全将手放下，才转过身，仍然是漂浮着的。
“Kal，你不是神，你无权这么做——”
“我可以成为神。”
“不，你不是。就算是神，也没有资格判定人类的死亡。”
“那谁有资格？Bruce，你告诉我，我们这样日复一日地将Luthor、小丑或者其他的罪犯抓起来，因为他们杀了人——但我们只是关着他们，什么都不做等着他们再次逃狱然后杀了人再次把他们关起来！我们只是在让他们杀无辜的人，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Bruce，是我愚蠢的仁慈害了闪电侠，我永远不能忘记他为什么而死！我不能让这种事再次发生在其他人身上！”
“Kal，我们之所以存在，是为了让世界更加好，而不是让人民恐惧我们！我们是义警，我们并不能真正代表人民——法院会判决他们，而不是我们！永远不能是我们！”
“你做不到，Bruce，但是我可以。”
Diana听到监控室发出好大一声轰响，她赶了过去，看到蝙蝠侠阴沉着脸，手攥紧了他的黑披风——他们中，只有他还坚持穿着原来的制服——怒气冲冲的走出监控室。Diana注意到感应滑门没有关闭，她走了进去，看到Kal飘在监视屏前，注视着蝙蝠侠离去的方向。她转头，看到滑门手动开关被蝙蝠镖破坏了，裸露出来的电线爆着滋滋的火花。
Diana叹气，她准备去找工程队来修理这个。
接下来事情发展的有些不对头，连续一礼拜，Diana都没有在瞭望塔上看到蝙蝠侠的影子，反倒电视报纸里每天都有哥谭王子Brucie的新闻。Diana看着电视屏幕里笑得甜腻的Bruce Wayne，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Kal路过，看到之后停下了脚步。两人沉默地凝视着Brucie宝贝。
这是一个名叫【与哥谭王子面对面】的访谈节目，主持人将Brucie的私生活问了个遍，得到些真的假的回答，然后话题直奔正义领主而去。众所周知，Bruce Wayne是正义领主最大的资助者，而色情、悲剧、英雄，是三大永恒不变的新闻主题。（注三）
主持人从Lex Luthor的死亡引入，一笔带过了闪电侠的死，话锋一转犀利的问哥谭王子对正义领主的作风变化有何想法：“Mr.Wayne，您觉得超级英雄这样做对么？”
Bruce Wayne没有辜负他那哥谭甜心的名号，他坐在沙发里，翘着二郎腿，眯起眼，满脸天真的狂妄：“我个人挺讨厌这个，你们看嘛，我这种富二代——”他顿了顿，“——多多少少总有些小癖好，比如——嗯，你们懂的，”他给个摄像头一个暖味的笑，钢蓝色的眼睛忽闪忽闪，“Lex Luthor和我也有些交情，毕竟他和我都属于会被自己的钱淹死的人，Luthor被大都会的好伙伴——抱歉，被大都会的守护英雄烤焦了，我还挺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哥谭的蝙蝠妖怪吃掉的。”他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很认真的补充道，“那样子的话，哥谭的女士们会伤心的。”
Diana担心地看向Kal，Bruce在影射什么他们一清二楚。她想起上次Kal和Bruce在监控室的争吵，Bruce破门而去之后，她看到Kal漂浮在原地，面无表情，眼神却是落寞的。
Kal盯着电视里的Brucie一会儿，微微笑了，他转身走向传送装置。Diana怔了怔：“Kal？”
“Bruce担心的蝙蝠妖怪不会出现，超人却是有的。”他飞到平台上，下一秒Diana看到电视里多了超人。
Bruce猛地站起，沙发向后滑动，发出呲啦的刺耳声响，主持人发出一声足以震撼一栋楼的尖叫后，转身跑向后台。Diana注意到Bruce的眼神有一瞬间变得尖锐而警惕，但是眨眼间蝙蝠侠就被Brucie宝贝代替了：“哦、哦，我倒不知道这个节目已经出名到连超人都知道了。”他甜蜜的眨眼，微嘟起嘴：“让我猜猜，亲爱的钢铁之子，你该不会是来告诉我【言论不当、已被逮捕】之类的吧？”
“当然不是，Mr.Wayne，”超人双手抱胸，白色的披风静静垂在地面之上，“我们只抓犯人。”
Bruce重新在沙发上坐下，摆出轻松的姿势，但Kal明白，那具被昂贵西装包囊的身躯绷得紧紧的，每一块肌肉蓄意待命：“好吧，好吧，开个玩笑，我相信你们不会乱抓人。”他东张西望了一阵，发现连摄像师都丢下摄影机跑了，吃惊的张大了嘴：“呃？什么时候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了？”
Kal被Bruce的演技逗得微笑，Bruce再次站了起来，绕着漂浮着的超人转了几圈，然后在背对着镜头的地方站住，蝙蝠侠的灵魂迅速附上了Brucie甜心的脸，他瞪着超人，目光凶狠：你来干什么！Kal？
超人摊开手掌：“放松，Mr.Wayne，我只是被某些有趣的言辞吸引了而已。”
蝙蝠侠小声的冷哼，花花公子不着调的声音暗含着蝙蝠式的威胁：“有趣的言辞？嗯……别告诉我你是来通知我，今天晚上那只黑漆漆的大蝙蝠会来吃掉我吧——还是你打算亲自来呢？白花花的超人？”
超人指了指沙发：“为什么我们不坐下谈谈呢？Mr.Wayne，介于你是正义领主的投资者，我想我有义务想你说明正义领主的现状。”他向镜头露出一个笑，“也好让民众了解如今的正义领主。”
Bruce偏偏头，Kal清楚地看到蝙蝠侠的阴冷从那张俊朗的脸上飞快褪去，花花公子耸肩：“行啊，钢铁男~我们从哪里说起？”
“从现今说起吧，”超人看着Bruce又一次坐上了沙发，他依旧漂浮着，这次换成超人背对着镜头，“我想知道你是否支持我们这么做。”
“哈~好像我说反对你们就会改变主意一样。”Bruce笑了，眼角带着少许嘲讽，这让他有些不像平常那么浮夸，“你知道的，我小时候目睹过悲剧——真是噩梦，不是么——这让我惧怕枪支、暴力、断裂的珍珠。啊哈，我是说，你们会成为让我惧怕的对象么？”
“只要你不做亏心事，Mr.Wayne，没有人能对你怎么样。”超人的声音很正经，但Bruce能看到他背着镜头的脸面无表情——天知道Bruce多怀念那些属于Clark Kent的表情，之前谁都没认为它们可以变得如此遥不可及，“就像蝙蝠侠抓捕罪犯，但他从不对普通人怎么样。”
Bruce翘起二郎腿，抬起右手，用食指按着嘴唇：“可是哥谭里没有人不害怕蝙蝠侠的。”
超人向前飘了很短的一些，他说：“现在有了。”
对的，现在有了，因为现在多了换了白色制服的超人。蝙蝠侠在Bruce心里闷声咆哮着，跟超人一比，他相信还是有些罪犯宁愿面对蝙蝠侠——起码他只是人类，起码他不会用热视线或者其他什么能力像捏死蚂蚁一样捏死他们。
不，他不能反驳——Brucie是个不学无术的傻瓜，他不懂这些，他说不出这么犀利的话，他也不知道超人确切是在指什么。Bruce抿唇，听见蝙蝠在他脑子里拍打着翅膀，它们无声地尖叫着，成群结队地撞来撞去，妄图冲破由理智做出的防线。
“你赢了，超人，你说服我了。”Bruce最后这么说，他将脸短暂的埋进手里，抬起来时不正经的笑已经挂上了，花花公子张嘴邀请，“你有兴趣来我的庄园做客么？唔，庆祝你刚刚说服了赞助者这个理由怎么样？”
超人对他平淡的微笑：“谢谢，但我想，不，还是不要了。”他抬手按了按微型耳麦：“一人传送，瞭望塔。”
Diana看到在扭曲的光影中，超人消失了，留下慢慢淡去笑容的Bruce Wayne。（注四）
半小时后，蝙蝠侠携带着怒气踏上瞭望塔，超人仍在监控室。蝙蝠侠用一枚能释放小范围电磁脉冲的蝙蝠镖将监控室里的所有电子设备都毁掉，满墙闪烁的屏幕嗞的一声之后灭了，照明设施全部牺牲，只留下应急灯。就着昏暗的光，Bruce看到Kal缓缓转过来，抿着唇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
“Bruce，你在干什么？”
Bruce冷笑：“你在干什么？确认我会不会继续资助瞭望塔，还是确定我会不会背叛？”
Kal双手抱胸，表情冷硬：“我一直信任你。”
Bruce发出不屑的气音，心里却知道Kal没有演戏。超人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氪石销毁，却独独没有要求蝙蝠侠交出蝙蝠洞里藏着的那些——要知道，蝙蝠侠拥有的氪石数量仅次于Lex Luthor。不管是那枚戒指，或者别的什么，Bruce伸手就可以从万能腰带中探取。Kal知道这个，他一直都知道。
Bruce不知道自己该庆幸还是什么，他和Kal，他们站在了不同的立场上，他们各持己见有时候会争论得不可开交，未来的某一时刻很有可能会打起来生死相搏，但他们就是爱着对方。
他深吸一口气，想使自己温和一点——但是他失败了，蝙蝠侠的声音甚至比往常更加低沉：“我们刚开始干这行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做的。”
超人垂下眼：“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是对的。”
“如果你是对的，你就不会把Clark Kent杀死。”蝙蝠侠皱紧眉，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如果你是对的，那么在那里的工作人员——主持人、摄影师、灯光师……这些人都不会看到你就跑。还记得一个月前么？Kal，他们会围上来，那时候他们确信你不会伤害他们，而现在，”他冷笑，“而现在，你觉得还有谁敢接近一个随意杀人的超人？”
Kal张开嘴，欲言又止，最后他转开了视线。监控室的监视屏线路被瞭望塔的自我修复系统修复，一块块的亮了起来，灯却仍然是暗着的。Kal突然对这些他曾经日复一日盯着看的东西没了兴趣，他慢慢飞向滑门，Bruce听到他低声说：
“我很抱歉。”
不，他不必说这个，蝙蝠侠知道超人一点都不觉得抱歉。
Bruce突然觉得很累，他闭上眼，听着门滑开是机器轻微的响声，没有听见脚步声。
Kal从来不遵循牛顿定理，他从来都是漂浮着的。
蝙蝠侠低下头，从万能腰带里掏出了一枚戒指，就着昏暗的应急灯光和监视屏幕注视着它。绿莹莹的石头嵌在雕着精致花纹的圆环上，这枚氪石戒指一直被他放在腰带里。这是超人——Clark Kent——曾给他的保证，这枚戒指保证了只要蝙蝠侠还活着，超人必将永远正确。现在，蝙蝠侠还活着，但Bruce不确定超人——Kal-El——是否正确。
他能确定的是，原则这东西真的是一点都不能越线，一旦跨过了，就没有再跨回来的机会。
三个月之后，美国的各别大学开始出现了游行队伍，他们举着巨大的标语，喊着一些口号。超人有时候真的不了解人类的思维，前不久他们还对他杀死了犯罪欢欣鼓舞，而今却又反对这个——正义领主出动，镇压了这些游行。
五个月之后，不只是大学出现游行队伍，世界各地的大城市陆陆续续都出现了，然后，终于轮到了哥谭。
火星猎人和超人站在大屏幕前，电台直播着哥谭游行。
哥谭的游行充满了哥谭的味道，他们挥舞着标语，手持枪械——哥谭大概是全美持枪最多的城市，在超人改变风格杀了Luthor之后，哥谭更是成为了唯一一个。
蝙蝠侠从不用枪，而他的城市，却是现在民众能拥有枪支的唯一的城市。
超人没有看屏幕，他漂浮在瞭望塔玻璃窗旁俯视着他们，对他而言距离已没有实际意义，只要他愿意，他可以看得比参与游行的人更加清楚。火星猎人一边操作着瞭望塔上各种复杂的机械和按钮，一边问：“Kal，需要呼叫蝙蝠侠么？”
Kal注视着虚空的某处，微微摇头：“我会去的。”
J'Onn有些犹豫：“蝙蝠侠不喜欢我们随便插手哥谭的事。”
Kal双手抱胸，J'Onn看到他露出一个笑——跟之前的那些微笑不一样了，J'Onn虽然有读心的能力，但他却说不清到底哪里不同：“我会小心不让B知道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阻止一个氪星人，那些枪支一点用都没有，子弹打在超人身上就跟挠痒痒一样，连痛感都无法传递给这具钢铁之躯。
领头的人被超人揪起，如同木偶般在超人手下挣扎着，超人连一句话都懒得施予，沉默地看着蝼蚁在自己手下妄图逃脱。
低沉厚重的引擎声撕裂了这一切，漆黑的蝙蝠车咆哮着，携带着风、恐惧或者是愤怒，宛如劈开天旻的黑色闪电，势不可挡地撞过来，将一切阻挡碾压。
蝙蝠侠从钢铁巨兽中跃出，他的披风被风撕扯得宛如偌大的真正的蝙蝠翼。正义领主中只剩下他仍穿着人们熟悉的制服，那比夜更浓重的深黑直冲向超人，毫不犹豫地挡在了队伍领头身前。超人泛红的眼瞥向了别处，热视线将石块草木击裂烤碎，Bruce知道他是故意的。
Kal闭上了眼。
领头在蝙蝠侠身后发抖，他不跟相信他还活着，他跪了下去，瘫软着将脸埋进手里，泪水沿着他的手指缝淋下。蝙蝠侠没有再看他，他抬头凝视着超人：“Kal，跟我走。”
超人飘高了一些，以俯视众生的角度看着蝙蝠侠，不语。
Bruce暴躁地发出低吼，他的披风在他大力转身时划出凌厉的弧线，Bruce大步走到蝙蝠车旁，恶狠狠地回头盯着超人：“Follow me！NOW！！”他坐进车里，漆黑的巨兽咆哮着冲了出去。
超人沉默着漂浮几秒，似乎确定蝙蝠侠不会返回或反悔，他的身子微倾，下一秒消失在原地，只留下音爆的响声。
寂静的人群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这只游行队伍明白他们刚才面临着什么，因为蝙蝠侠，他们劫后余生。他们扔掉了紧握的武器，扑过去拥抱住对方，跳着叫着哭着笑着，只有在生死边缘走过的人才明白活着有多好，他们肆意发泄着喜悦和恐惧。只听到领头扯着喉咙声嘶力竭：“让我们继续游行——！！！”
于是他们纷纷拾起枪支，顺着路走下去，高喊着“反对超人统治”。沿着这条路望去，能看到远处模糊的建筑剪影，那是伫立哥谭百年的Wayne庄园。
“反对超人统治——”
Kal跟着蝙蝠车进入蝙蝠洞，他保持着和车一样的速度，Bruce把车停到车位上，从里面出来：“两人传送，瞭望塔。”
这又将是一场没有止境结果的谈话。Bruce知道，Kal也知道，他们谁都说服不了谁，但，他们必须得谈谈。
Bruce走在瞭望塔空荡的走廊上，Kal静静飘在他后面，除了Bruce自己的脚步声听不到任何动静。自从他们改变了原则之后，所有人都很忙……而且最活跃的那一个，永远不在了。
Kal突然叫住了他，他们站在走道上，透过玻璃能够看到那颗美丽蔚蓝的星球，非常漂亮。Bruce转头，看到Kal飞到了玻璃窗旁，凝视着地球，然后看向他：“很漂亮，不是么？”
Bruce沉默了一会儿，缓缓的点头。
“少了犯罪，她会更加漂亮。”Kal又道，他望着Bruce，眼中无喜无悲，“为什么阻止我？”
蝙蝠侠发出低沉的咆哮：“哥谭是我的地盘！”
Kal双手抱胸，又将视线转向了地球：“我以为全世界都归正义领主管。”
“Kal，我说过，你不是神，”Bruce注视着超人宛如雕刻出来的完美侧脸，抿紧了唇，“哥谭是我的城市，我不能让你连这个都毁掉！”
“毁掉？”Kal笑笑，重复着这个单词，“Bruce，为什么你会认为这是在毁掉哥谭而不是在修理她？哥谭有这么多的犯罪分子，为什么不把他们清除掉？——就跟打扫房子一样，只有倒掉了垃圾，房屋才真正算是干净。”
Bruce攥紧了拳头，他强硬地扳过Kal的肩，迫使Kal注视着他的眼睛。蝙蝠在他脑内剧烈地拍打着翅膀，让Bruce将他想说的都吐出来：“我不管你们怎么样，我不杀人——蝙蝠侠不杀人！除非Bruce Wayne死了，否则蝙蝠侠永远不会跨过那条线！哥谭是我的父母留给我的，Kal-El，你休想在杀死Clark Kent之后再来杀死哥谭！”
“至少我能让她变得和平，而你呢？”Kal克制着自己，他的语气很平静，说的内容却足以掀起万丈波澜，“每个晚上你都在哥谭里揍人、抓人、揍人、抓人，她有一点儿改善？Luthor对我说过：‘你准备怎么做？把我送上法庭然后关进监狱？不过我还是会出来，于是你就会把这一切重复一遍。’他说得对。Bruce，这么做什么都改变不了，你今天抓了一窝黑帮，把监狱都装满了，明天又会有新的一窝黑帮冒出来。你坚持快十年了，哥谭依然黑暗堕落，这么做有什么意义么？”
“可你在做什么？Kal，那些罪犯，杀与不杀，只在你的一念之间，这是你的正义么？你随意判刑，屠杀着那些犯人，当众杀死他们，打乱了所有正常的法制程序，把自己凌驾在司法之上，以一己之力制造了一个看上去和谐美好的世界。别把自己当做盗取火种的普罗米修斯，这不是人类该走的道路！谁给你权力代替全人类做决定——”
“我不想看到第二个闪电侠被总统压上断头台！”Kal扯掉了平静的外表，狠狠地瞪着Bruce，眼中泛着隐隐红光，“我不想看到第二个Jason Todd被小丑施虐毒打至死！我不想看到第二个八岁小孩坐在犯罪小巷里哭泣！”Bruce震惊地松开手，踉跄着退了几步。Kal还没说完，“没有别的！Bruce，当年你坐在血污里，看着满地的血、珍珠，感受着亲人逐渐冰冷的体温，你在想什么？你期望着有人能将杀死你双亲的禽兽碎尸万段，你期望着有天能亲手将子弹喂进凶手的心脏报仇雪恨！这正是我现在做的！”
Kal知道哪里是Bruce最没防备的地方，他知道这辈子Bruce都不会对这些释怀。
Bruce的声音嘶哑而尖锐：“你懂什么！！”蝙蝠镖划破了空气，在他面前爆炸。“我从未想过成为神，我从未跨过线！”拳头重重打在他的脸上，“你懂什么？Kal！你没有一天是人类！”腿踢到了他的腰，“你凭什么认为你懂人类要什么！！！”
Bruce被巨大的力量击中胸口，他飞出去砸到了墙，钛合金做的墙壁凹下去一个深坑。Bruce张嘴哇的吐出一口血，冲击力让他的脏器受损，他只觉得所有血液都涌上了头，太阳穴突突突跳的快要崩开，被撞城槌一撞莫过于此。
“我的确不是人类。”超人攥紧了拳头，一字一顿地说，披风在他身后扬得很威严，他的双脚仍未落地，“Clark Kent早已被我亲手杀死。”
超人将他从地上揪起，盔甲在钢铁之子手中变形，他被用力抵上金属墙。Bruce费力地睁开充血的眼睛，世界颠倒而模糊，血红一片，但他仍可以看到Kal揪着他，牙关紧咬，脸颊两侧鼓起了肌肉，狰狞凶狠的模样，举起了拳头。
Bruce断续地咳着，鲜血糊住了他的气管，让他呼吸困难。Kal暴怒地一击让他的肋骨断了大半，动一动就钻心的疼，要不是凯夫拉吸收了一部分冲击力，或者朝他的心脏来这么一拳，Bruce早死了。蝙蝠侠听到有个声音在他耳边低语：你能和他作对到现在，全仗着他爱你，他不会跟杀Luthor一样杀了你。
——那是他自己的声音，他没法反驳。
Kal缓缓松开了拳头，他像是做梦一般迷茫地瞪着自己手中揪着的黑暗骑士，随后他松开了手……Bruce顺着墙如破布般滑软下去，但是他没有倒在地上，蝙蝠侠靠着墙撑住了自己，他喘息着，更多的鲜血从他的嘴里吐出，但他慢慢地站起来了。
Kal看着，想去扶，却终没有伸出手。
他慢慢向后退去，哀伤有那么一瞬间爬上了他面无表情的脸，最后他什么都没有做，Bruce听到Kal说着和上次一样的话：“我很抱歉。”
又是门滑开的声音，没有脚步声。
蝙蝠侠让自己顺着墙滑下，他的万能腰带里永远放着氪石，不管是戒指还是能爆开氪石粉末的蝙蝠镖，他全都带着，但他没有用。（注五）
Bruce疲倦地伸手摘下面具，他想从被超人捏打得不成样子的盔甲里出来，但他实在没有力气做这个，最后他放弃了。
他让自己躺在冰冷的地上，吞咽下还在从喉咙口涌上的鲜血。他的意识无比清醒，他知道他可以呼救，只要他开口，超人——或者是J'Onn——就会赶到。瞭望塔的医疗厅、孤独城堡的疗养舱，不管哪里，他可以得到最好的治疗，Kal会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他甚至不会因此防备他什么。Bruce知道超人几乎全变了，换了制服换了个性换了原则，唯一没变的，就是他还爱着他。
Bruce觉得越来越冷越来越疼，他得呼救了。
可是他不想。
钛合金做成的门突然发出巨大的哀嚎，在外力作用下生生撞出一个洞，Kal用力撞开了它，钢铁之子冲到Bruce身边，一点犹豫都没有，伸手将他的盔甲扒开，超级速度之下，Bruce甚至没来得及感受到强硬拉扯时的疼痛——或许是因为他的肋骨已经把所有疼痛神经都征用了——Kal用一件大衣将他整个包起来，大衣很厚实，很软，前不久肯定被阳光晒过，有着暖暖的味道。Bruce不由地蹭了蹭，Kal小心又快速地将他抱进怀里，Bruce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他此时什么都不想思考。
Kal或许只是想抱他，或许想把他带去医院，又或许想进行攻心计，或许终于厌了他决定让他溺死在怀里……都无所谓，事实上，此时的Bruce一点都不在乎。
Kal抱着他，以他能承受的最快的速度飞去了传送台，Bruce忍下了传送后的呕吐感，刺鼻的消毒水味告诉他，这里是医院。
Kal真的带他去了医院……Bruce有些失神，他不懂为什么。医院因超人的到来而轰动起来，人们纷纷围了上来，但因畏惧又不敢上前。Kal没有理会远远围观的人群，他仍抱着Bruce，钢铁之子的双臂结实而有力，稳稳托住了Bruce藏在大衣下伤痕累累的身体。Kal注视着Bruce的眼睛，Bruce诧异地在其中找到了悲伤和内疚——这是曾经属于Clark Kent的眼神，他听见Kal用低沉的不像超人的声音说：
“Alfred中弹了。”
Bruce无法理解似的慢慢转着眼珠，他可能真的不能理解，剧痛和晕眩让他的思维变缓。Bruce愣愣地望向Kal，Kal的胸急促地起伏了一下：“游行的那些人闯入了Wayne庄园，Alfred想阻止他们……中了三弹，都在腹部，现在已经被送进去抢救了。”
蝙蝠侠在他心中嘶嚎，咆哮着不不不不不不——！Bruce不愿相信这个，他缩在超人怀里一动不动，眼神比知道Clark Kent被Kal-El杀死时还要空洞。
他以为他可以为了原则放弃一切，他能够成为任何、他需要成为的人，但那不是这个……他能够放弃的只是他自己的全部，并不是这个……
Bruce一直觉得自己失去过太多，他已经没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了，所以他无所畏惧。现在他才发现，是他拥有的太少。
他曾设想过Alfred因死亡离开他，但那是寿终正寝，那并不是因为中弹。他可以坦然接受Alfred因为活了太久而躺进棺材里，他可以作为Bruce Wayne在葬礼上演讲、亲吻、献花……但他不能接受Alfred因为他的愚蠢而——
他保护了那些人、那些人闯进了Wayne庄园、Alfred被那些人打伤、他让Alfred中弹。
Bruce陷入了黑暗。
Bruce再次梦见小时候，这次他的梦并没有到无助的八岁小男孩坐在冰冷的血污里为止，他将这个梦继续了下去。他梦见了之后，Alfred抱起了他，紧紧地抱着。那时，Alfred还未苍老，他的手臂是那般有力，身上的温度暖和得Bruce一辈子都忘不掉，Alfred的心脏有力的在他的胸腔内跳动着，速度有些快。Bruce颤抖起来，Alfred将他搂得更紧了。
“我的小少爷……”Alfred在他耳朵边说着，离得很近，他能感觉到温热的吐息，声音却像是隔了层纱，模糊不清，Bruce很努力才能辨认出他讲了些什么，“你不是一个人，你不会是一个人。”
Bruce感觉到紧贴着他的、属于Alfred的心脏跳动的震动停止了，他慌慌张张地抬头，看到Alfred的嘴角流下鲜血，表情痛苦而扭曲，眼神却依然含着和蔼温柔。Bruce连忙查看Alfred为何吐血，他低头，愕然看到Alfred胸前有三个弹孔，血汩汩的冒出来，没完没了的流着。Bruce笨拙地拿手去捂，血液透过他的手继续流出来，很多很多，由滑腻滚烫逐渐变成了冰冷。他不知道自己捂了多久，就这样徒劳的捂着。Alfred安静地保持着拥抱住Bruce的姿势，他的呼吸很早就停了。Bruce茫然的放下手。
他又成了那个无助地坐在血污中哭泣的孩子。
然后他被更深更深的黑暗缠住了。
他看到了大块血色，闪电侠倒在地上，破损的红色制服混合着鲜血。他们中最快最活泼的那一个，倒在地上，遍体鳞伤，他们中唯一一个敢在他心情抑郁的时候过来拍拍他的肩递给他一个汉堡的那一个，倒在地上，浑身冰凉，他们中总是笑得像个孩子喜爱玩乐却可靠的那一个，倒在地上，失去呼吸。他再也不能跑起来，化成一道红色的闪电。死亡变成荆棘，将他的双脚捆住，一点点沉下去，坠向不见天日的地底。Bruce向闪电侠扑了过去，伸长了手只求能拉住他，他不应该掉到阴暗的地下，他应该去天堂的——如果他都不能去天堂，那一定没有天堂——而就算他拼了命冲过去拼了命伸长手，他还是够不到，怎么也够不到，Bruce把手指绷直得几乎抽筋，他够不到——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已经失去了的那一个，慢慢的、不可避免的——
他猛地睁开了眼，看到超人——穿着可笑可悲的白色制服——倚在旁边的墙边，以扭曲的姿势睡着。Bruce发现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而Kal，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别扭地把头抵在墙上，微微打着鼾，眼下有淡淡的青紫眼圈。
Alfred……小闪……Alfred——！Alfred怎么样了？！
Bruce挣扎着想下床，超人咚的跳起来，撞翻了椅子，Clark——不，Kal一句话不说冲出了病房。Bruce眨了眨眼，看到Kal又冲了回来，在他的床边停住，嘴唇颤了颤；“……Alfred没事。”
Bruce绷紧的肌肉和心放松了，他疲惫地闭上眼，难以形容的困倦将他打败，他没法形容这个……他听见医生——也许还有护士——匆匆跑进来的脚步声，也听见Kal压低了声音和医生的对话，他没法再听更多，黑暗又将他拽住了。
Kal一直陪着他……而他——哥谭的骑士——Bruce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恍惚地想，黑暗骑士最后的命运，大概就是堕于黑暗。
他再次醒来的时候，Alfred的病床摆在了他的旁边，老管家还很虚弱，氧气管都没有拔掉，但他还活着，还能半睁着眼，对Bruce微笑。
Bruce发出轻微的呜咽声，他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试了好几次才说出话来，声音如同蝙蝠侠般沙哑粗粝：“Alfred……”他叫了一声，哽住了。
Alfred不能动弹，甚至不能说话，但他还能用眼神安慰自家的少爷。
Bruce平复下急促的呼吸，试着再次开口，这次顺利多了：“我很抱歉……我不能、我不能再坚持下去了。Kal是对的……我以为——我一直以为超人、Kal-El才是威胁，但现在，不是因为他你才中弹的——我一直以为我是对的，但或许我错了……我不能再看到你因为我愚蠢的怜悯被送进抢救室——我不能——”
他几近语无伦次，Alfred的眼中划过明显的悲哀和心疼，但他并不能做什么，他并不能强迫Bruce做什么，他只能接受少爷做的每一个决定，支持他。Alfred坚持着给了Bruce又一个微笑。Bruce脸上的肌肉抽搐着，但他仍然回给Alfred一个微笑。
他们都知道：黑蝙蝠已死，灰蝙蝠诞生。
—— END ——
注一：忘记哪里看到过……Clark反对超人的所作所为，他被抓进了监狱，最后在监狱中死亡——当然，我们都知道Clark到底是谁，超人亲手制造了“自己”的死亡。如果这不是出自官方，那么就当我借用了这个梗吧——有必要的话，我可以冒昧的去请求授权。
注二：出自《不义联盟》。
注三：《超人归来》里，Perry White说：“最耸动的新闻有三大要素：悲剧、色情和超人。”
注四：他们的对话或许有些地方前后不搭，我想表达出一种话中带话的感觉，既然一个人已有所指，那么他的表达自然会偏向说明这个——好吧，这只是我个人认为。
注五：Bruce没有对Kal使用氪石，因为事实上他并不真正坚信自己是对的，蝙蝠侠一方面觉得他们没有这个资格，一方面却又暗自动摇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