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扉间啊，”千手柱间坐在高高的火影楼上，靠着窗往下眺望，熙熙攘攘的居民映在他的眼底，他突然就开口了，好像思考了很久的样子，想找人倾诉，“我啊，一直在想一件事。”
千手扉间第一次听到他大哥如此惆怅的语调，让他的警觉度提高了三个档次，介于千手柱间始终盯着楼下的大道，他不由地猜测起坏结果一二三：“兄长，你发现哪里存在问题吗？”
千手柱间回过头，眉眼里浓浓的都是犹豫，他挠着自己的脸颊，吞吞吐吐，最后说：“中午吃什么好呢，蘑菇杂饭，还是烤蘑菇，好难选。”
千手扉间的表情有一会儿是完全空白的。
然后火影楼响起的哀嚎老远都能听到。
那以后好多人都会被初代火影拉住，充满烦恼地询问哪个好吃。大部分居民先会一惊，再一愣，最后在千手柱间看起来发自内心的纠结里认真考虑。
“如果是为了吃饱，那还是得选蘑菇杂饭呀，”他们都说，“毕竟烤蘑菇再怎么好吃，也只有蘑菇而已，火影大人要注意营养啊。”
注意营养这句话在一年前谁都不会用在千手柱间身上，但最近使用频率越来越高，任由普通的下忍都能看出千手柱间在逐渐消瘦。
千手柱间知道这是为什么，他笑着挠头，好啊好啊的答应下来，他有好好注意，千手扉间也在好好注意，然而就算他是忍者之神，他也不过是人。
人类的寿命是有限的，用一点，自然就少一点。
逼退一波针对木叶的袭击后，身体终于差到了千手柱间不得不卧床休息的程度。
千手扉间敲响了病房门，随后踏进去。
“哦，是扉间啊，”他的大哥坐在病床上，远远地望向窗户，熙熙攘攘的灌木遮住了大部分视野，只能隐约看到一些来往的病人和家属，“我啊，一直在想一件事呢。”
千手扉间叹了口气，走过去把手里拎着的便当盒打开，塞进千手柱间手里：“左边是蘑菇杂饭，右边是烤蘑菇。”
千手柱间的眼睛立刻闪闪发亮，他精力旺盛得一点都不像医忍诊断出来的时日无多，跟他瘦削厉害的身体对比鲜明，病号服空荡荡，但千手柱间仍是往常那样大咧咧的笑：“扉间你真好，大哥没白疼你啊。”
千手扉间立刻想起无数次给千手柱间擦的屁股，再想起无数次被千手柱间卖了的往事，看在那身病号服的份上没有翻起白眼。
翻白眼的对象正在大快朵颐，烤蘑菇混着蘑菇杂饭的味道如何，千手扉间不想多做评价，既然他大哥能思考到如今，这或许真的是一个严重的问题吧。
吃完之后，千手扉间收拾好准备离开，二代火影已经确定是他了，高高的文件堆让千手扉间抽不出太多时间，木叶需要他的地方太多，他向千手柱间告辞。
“扉间啊，”他的大哥叫住了他，直直地盯着他，眼神很是认真，这种认真有好几年没有出现在千手柱间的脸上，千手扉间一眼瞥来，仿佛看到了跟那人对战时的模样。千手柱间再次提起他思考的烦人问题，“我觉得吧，大家说得对，吃蘑菇杂饭才能吃饱啊。但是对现在的我来说，烤蘑菇更加美味，让我特别想选它啊。”
千手扉间沉默地站了一会儿，他憋了半天，才从嘴里挤出半句话：“……你很快就能。”他骤然停住了，下面的话怎么样都无法继续，千手柱间倒是毫不顾忌，他接着自家弟弟的话：“我很快就要死了。”
他说得很轻松，好像讨论的不是自己的生死，侧头挠着脑袋的千手柱间甚至带着一点期待：“不知道死后会是什么样，瓦间和板间，还有父亲大人，如果之后能见到他们，好像也是一件好事呢！”
千手扉间嗤笑：“他们知道你怎么死的一定会揍你。”
“不能怪我啊，”初代火影立刻变得消沉，他在病床上缩起自己，身后出现成打的幽暗线条，“我也不知道一个人的细胞有限，给自己治伤不是很正常吗……啊啊，这种理由，肯定会被父亲大人打的。”
这时候放任他沉浸在忧郁里，不一会儿医院就能被冲天而起的蘑菇淹没，千手扉间只好强行打断，顺着千手柱间之前的思路安抚他：“别带坏了瓦间和板间，兄长。父亲大人知道你结束了战争，会为你自豪的。”他顿了顿，补充道，“木叶很好，有我在，你放心。”
千手柱间露出他标志性的大笑：“哈哈哈……结束战争创建忍村什么的，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啊。你这样说，我也能安心地期待在另一个世界和他们重逢了。”
梗在千手扉间喉咙口好久的一句话猛地窜了出来：“哪怕也会见到宇智波斑？”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私下提起这个人的名字，千手扉间心里不免紧张，他知道自家傻白甜的大哥从未放下过。他不应该提及，但千手扉间再怎么冷静还是姓千手，血脉里流传着直来直往的性子。
“啊，”他听到千手柱间这样说，“那也是我所期待的事。”
医疗忍急匆匆跑到火影楼找他时，千手扉间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他安抚下发现初代目在病房里失踪的看护人员，打发走觉得自己失职跪地请罪的暗忍，等人都惴惴不安的回去了，才支起窗户，对着屋顶喊：“兄长，下来，你不能吹风。”
一大把黑长直糊在他脸上，千手柱间挂着笑的脸倒着出现在千手扉间面前，千手扉间忍住了一把文件全拍在这张愚蠢的脸上的冲动，他克制自己只流露出了一瞬间的阴暗神情。
屋顶的千手柱间一哆嗦，嘟囔着扉间真不可爱，悻悻然缩回去。
“……快下来！”千手扉间简直要掰断了他手中的笔。
屋顶上的回答也很干脆：“不！”
千手扉间咔嘣拗折了笔，想象这是自己拗折了大哥不听话的腿。
他要是拿千手柱间有办法，现在也不会是二代火影了。千手扉间木着脸坐在火影楼屋顶，火影楼是目前的木叶最高的建筑，一般人看不到他们。这下好了，从病房出逃的初代没找到，待在办公室的二代跟着消失。
屋顶的太阳真好啊……千手扉间侧头，注视着懒洋洋躺倒的千手柱间，他比之前更加瘦，眼里的精气神俱在，千手扉间毫不怀疑直到地下他大哥也是这副样子。
千手柱间注意到千手扉间的打量，他撑起自己，指着楼下画了一个大大的圈：“这里是我，我和斑，实现的梦想哦。”
他调整姿势，站起来时不稳地踉跄了下，随后在火影楼顶张开双臂，笑得就像最初的时候那么灿烂。
“说实话啊，扉间，我之前一直在想的……”他的笑容没有丝毫改变，“这大概是最后一遍了吧，我一直在想，斑和村子……果然还是村子重要吧？”
千手柱间没有去看二代火影的反应，他可能并不需要千手扉间给出回答，慢慢地继续说道：“不过这句话怎么也问不出口啊。村子是我要守护的东西，斑——斑也是。”
“我啊……”他慢慢地闭上眼，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意，风眷恋地吹拂而过，如同先前千万次那样撩起他的长发，撩起千万片树叶，“我平息战争，守护木叶，大地丰饶，天衣无缝。最快乐的时候却是小时候和斑打水漂啊。冥界也有河吧……这次得让他赢才好呢。”
“他一定等很久了。”
— END —
很远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人不经意地回头，望向这个方向。
